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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文-從無到有的得著

 以下是一個關乎覺悟的故事,我希望這個故事可以有多些人看到,我希望更多人不用犯了不可挽回的錯誤,才懂得珍惜身邊的一切;我希望更多人看見了別人的經驗,能夠規範自己,不去行差踏錯。
故事由悲哀的童年開始。
阿文自小與弟弟住在孤兒院裏。他的父母離異,母親患了精神病,不能照顧他們,於是,剩下他們兩兄弟在孤兒院相依為命。
阿文告訴我,那時的孤兒院不似現在,那時在孤兒院生活的孤兒,二十多人才有一個家長看顧,他們要自己照顧自己,要上山砍柴、種菜、自己造飯。
因為不堪生活太艱苦,他才讀三年級便從孤兒院偷走出來,到茶餐廳做送外賣。
三年級才七、八歲的孩子,有人肯請嗎?我不禁問。
阿文說,那時是有的,童工血淚史多所聞見。
那時,阿文送外賣有一百五十元一個月,三十元拿給孤兒院裏的弟弟,剩下的自己節衣縮食,儲蓄起來。
到儲到瓦錢(缶罌)快滿了,卻給比他大許多的同事偷去敲破了,拿走所有的錢,阿文鬥不過他,只好躲起來哭。那時來茶餐廳幫襯的有些是江湖中人,見他年紀小常逗他玩,漸漸熟絡了,知道他被欺負,就替他打了那偷錢的同事一頓,之後,還叫他有甚麼事也可以找他們幫手。
那時,阿文明白了「你不夠惡就會被人欺負」的所謂道理。
因為勤奮肯學,他才十歲大就被老闆升了做樓面,雖然做樓面,但有時不夠人手還是要幫手送外賣的。
有一回,他送外賣到一個地方,那些人欺負他年紀小不肯付錢,他一時憤怒,把盤中的外賣全撥到他們身上,然後拔足逃跑。
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,第二天就糾黨來打了他一頓。他不甘被打,便找上次幫過他的那一班江湖中人,一起去找那些打他的人報復。
那是阿文的第一次打架。第一次他很害怕,但漸漸的,他認為「你不欺負人,便會被人欺負」,於是,他成了一言不合,就率領一班人去打架,好勇鬥狠的年青人。
他加入了黑社會,開始到娛樂場所替人「睇場」,賺錢倒是十分容易,而且差不多人人怕他。
直至十八歲那一年,他終於明白了靠惡也不是一定行得通的,而且,會為自己招致後悔莫及的禍患。
那一次,有人叫他去荃灣收數,他見那人從戲院走出來,便上前搭著那人的膊頭,叫他還錢。
那人已有二十七、八歲,比他高大,見他個子比自己小,竟反過來打他。阿文不甘處於下風,馬上拿出藏在衣服下的利刀,連砍多刀,竟把那個人活生生砍死了。
他見殺了人,立即逃跑躲了起來。警方懸紅通緝他,他躲了一陣子,最後被所謂「兄弟」告發,被捕且被控以謀殺罪名,最後判了死刑,由於香港沒有死刑,又改成終身監禁。
他在監獄中不斷求情,要求上訴,畢竟才是18歲的青年,不想一生斷送在監獄裏。那時文子安牧師到監獄裏傳道,文牧師真心的關懷,令阿文重燃起求情減刑的希望,但希望卻又一次次幻滅。
在他最絕望的時候,蔡元雲醫生到監獄探訪,蔡醫說:「人是不會絕望的,在絕望中一定會找到希望」的話,重燃起他的希望,他央求弟弟代他求情。終於,他獲當時的港督衛奕信在一九八三年重新審核,改判為二十五年有期徒刑。
一九九三年十月一日,坐了十七年監牢的阿文出獄,那天,正是他的生日。
雖然是重獲自由,又是生日的日子,但是阿文並沒有太大喜悅。失去了十七年黃金時間,又要從一無所有開始,身邊無人可伸出援手,景況是可以想像的。
我問他,他被判刑的時候剛滿十八歲,如果不夠十八歲便不用受那麼重的刑罰,因此而失去了人生的十多年黃金時間,他對此會否心有不甘?
他答得肯定:那被我殺了的人當時才二十七、八歲,他失去了的生命,不是更該寶貴的嗎?我做錯了事,我該得到懲罰,這是應得的!
出獄之後,他因為不想連累弟弟,沒去找他幫忙,一個人到處碰壁找工作,終於,在酒樓找到了侍應的工作,不久,被老闆重用,叫他負責訂貨的部門。
當時,有一個同事偷了他訂的貨,被他發現了,同事為了阻他向老闆告發,竟找人把他斬傷了。
阿文報了案,卻沒有指証那位同事。我問他為甚麼,他答:「自己坐過監,知道坐監的痛苦,就當給那人一個機會吧!」
他被斬傷了,自己也辭掉工作,很久之後,才找到貨櫃車的維修工作,最近他考獲了貨櫃車的駕駛執照,被公司升為司機。
阿文現在有工作、有太太、有女兒,本來一無所有的他,已感到滿足了。他說:要讓女兒有好的童年,要給她愛;自己童年得不到的、沒有的,要儘量給她。
他告訴我,他有些同事很不珍惜和太太、兒女的關係,不顧家庭。他認為,家庭是人生中最重要的,娶了太太,生了女兒,就要盡力對他們好;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,做每一件事也要顧及家人,不能令家人受到傷害。
他說:從前多奢華的生活也享受過,多璀璨的享樂生活也見過,現在最珍惜的,是簡單的家庭生活。他一下班就回家,最喜歡帶女兒去公園玩。
剛從監獄出來時,阿文身邊的引誘多的是,許多舊朋友找他去做既舒服又不用受氣的「睇場」工作,但他把持得住,寧願腳踏實地,辛勤工作。
問他:有甚麼在背後支持。
他說:除了信仰,就是相識了二十年的朋友文牧師。
我問:文牧師為甚麼能打動你?
他說:那時文牧師和其他神職人員進監獄傳道,常被囚友們用粗言穢語辱罵,罵他們是「神棍」騙人,他們甘之如飴,為的,只是多拯救一個人。
阿文是在監獄裏信主的,如今,讀書不多的他常為女兒說聖經故事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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